能不能不错字了

-网上的脑洞 有点长null

从战场上的醒来时候地平线那头的炮火取代了柔和的月光,举目四望,左眼因阴翳看不分明,右眼是满目的疮痍,这在哪,这战争和我有没有关系,胸前沾了血军章还提醒着我是谁,轰炸与血战过后,如雪后一般的死寂阴沉地铺开,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一个茫然的士兵,茫然地望着远方。

“阿欢啊,来。”抚摸着我的这个女人,她说是我的母亲,当初从战场爬出来遇上援军,他们四处寻找后,把我送回来这里——名为故乡的地方,我是幸运的,带我回来的援军告诉我,那个团只有我一个人幸存,捡回了一条命。他话里似乎连有个完整的身体都是万幸,我说可能是太没用了,老天不愿意收。过去的记忆已经全都没有了,但对那些并肩战斗过的人心里总还是存着一些可怜,觉得自己也该死,命大像个惩罚。养了足足两年我才逐渐恢复,同乡的人虽有同情,也不免调侃我一个20 出头的年轻人整天病怏怏的,所以我开始慢慢跟着大多数人做些体力活证明自己。这里的每个人都认识我,每每出门总有人招呼。

“阿欢身体好些了吗?”

“好些了,你……”

“哦你打仗受伤,忘了我是谁了,西北角豆腐家的,从前我们总在一起打豆腐呢。”

母亲有时候会打个圆场叫那人别笑我,也叫我不要细想以前,因为总会头疼。一场战争用夺取记忆的方式夺走我对故里二十年的感情,反倒是这四肢五官六脏渐渐调养回来,这下更觉得活下来是个惩罚。乡里地小,人的联结很密切,吃饭时互换菜色好像是这里的传统,乡里人家时下腌的豆角酸菜,有时捕了大鱼解馋,不拘贵贱,家家户户都有满桌的佳肴,我也开始逐渐认识我的故人。

集体劳作结束的时候,有个年纪相仿的人拉着我一言不发地走开了,转过身的时候,对方的眼泪静默地流过脸颊。

“你能回来就好,老天听到我的祈祷了。”疑惑骤然聚集于眉头。

“阿欢我知道你不记得我。”

“额,我受了伤,所以,先别哭了好吗?”

“我知道,我知道。你会记起我的。”对方抹了把脸,从兜里掏出了张皱皱巴巴的照片。

“阿欢这是你的军装,当时我求你借我拍照片求了好久你才肯借我一会。”

照片中的青年的眼神明亮,照片的褶皱也挡不住他20岁独有的神采飞扬。

“我没选上,反倒你个小崽子去了,记得我差点找你打两拳,你这个人从小就会说话,你当时说要让我替你照顾娘,等你回来要送我一套威风的军装。”

身上的军装已经在驻地换掉,一想到我没办法兑现诺言就开始心虚,莫名其妙的,愧疚慢慢从心底升起。

“我还有个军章,也许可以抵偿。”

青年露出虎牙憨憨地笑起来,“你选上的时候穿军装回来,我一辈子没见过那么精神的人,像个英雄一样,我看着你走了还欢欢喜喜的。”突然,对方的声音低下去,“要是你没去,也不会受了重伤,忘了一切。不对不对!”青年突然激动起来,“你能回来就是天大的好事!”我被紧紧抱住,耳边笑声和哭声不分明,还听见呢喃般轻轻地呼唤,“阿欢……”

我与这位“挚友”在水边呆了很久,整夜他都在讲往事,只是嘴上没说希望我快点恢复之类的话。从回到这里开始,母亲每每听到我开口喊她,总要反应一阵才应答,好像有话说却最终没有说。随着身体恢复我越来越多地参加了乡里的劳作,护卫等。可能因为幸存的经历,大家对我有种敬畏。当时收成不好,天气也反复无常,我那偏远自治的故乡常遇劫匪。所以我逐渐从乡里的劳动力领头,做到乡里警司的司长,到现在跟随顾将军。

以前的人总以为经过我那惨烈的一役后就能太平,但他们不知道,遥远的地平线炮火不知点亮了多少个漫漫长夜。顾将军打了很多年仗,一眼就看出谁适合打仗,所以也就把我拽到了身边,得知我是某战役唯一的幸存者还伤了脑袋丢了记忆,顾将军看我的眼神里多了些认可。

“有一天找到你那些老战友的话带你去见见,你敢吗?”

“其实我没有记忆,这样说不定能想起来。”

那些年总是有惊无险,跟着顾将军穿梭枪林弹雨也没受什么大伤,可能最重的伤已经在记忆前的那一战被老天挡完了。顾将军看到我以前的军章,问:“你以前那个团都有章啊,还在背面写名字,怕没人认领了啊哈哈哈。”

“将军……”

“我错了我错了,我是说第一次见这种东西。”

军章一直躺在上衣口袋。说来也奇怪这些年在战场摸爬滚打居然没丢过,顾将军说的名字是刻在背面的两个字母。

“怪了,我名字有三个字,H还能说是欢,X是什么呢,XH,XH……”

“看来脑子伤还没好透啊~”

“将军,都六年了。”

看着这个其上的报喜鸟图案,我心里想,这到底是我的吗?

从那以后,我开始做梦,梦里零零碎碎的都是战场,除了死人、枪弹、震耳欲聋的炮火,还有一些模糊不清的人声。面前站着很多看不清的人,他们像一只影子大军,黑压压地站成一片,为首的人拥抱了我,在耳边低语,但那群人紧接开始吵闹起来,一个个的涌向拥抱的我俩,直到我也变成一个黑黢黢的人影,拥抱着我的那个人极力护送我挤出影子群,大声喊着什么,我想拉住他仔细听的时候就会醒来,又去面对现实的炮火,全部的精力都投进发烫的炮筒里时,只能将这个梦扔在脑后。顾将军也是拖着病体呆在前线的,打着石膏前后指挥。动荡时代将军和战士都是战壕里的守夜人,所有儿女情长只能短暂的在梦里两两相望。最近这个梦越来越频繁,每次都在同样的地方醒来,有一次梦到一半被人粗暴地摇醒,顾将军在眼前用嘴狂轰滥炸着。

“我的顾大将军,怎么了?”

“我这没睡着想找喝酒,进来的时候你好像被梦魇住了,喊你半天你跟听不见一样,老问我说什么,气死我了!嗓子都喊冒烟了,正准备给你两巴掌呢,怎么就醒了?”

“你可真是我的好将军。”

“梦到受重伤以前了吗?”

“不知道,每次到那就断,看不清楚是谁。”

“别是哪个老相好让你给忘了吧。”

“您滚吧,睡不着跟狗玩儿去!”

顾将军嘴一撇,“你就这么对你上级?”

“你可别忘了你现在坏胳膊坏腿,扔坟堆里明儿准完蛋!”

“我错了欢欢,我错了,看残废一个,陪我喝一口。”

顾将军歪在床上,我在旁边喝酒,霎那间我感觉经历过这一刻,身边顾将军的话也好像时间重现,没做完的梦突然变成现实,但对方好像不是顾将军。

“顾将军,你以前认识我吗?”

“喝多了啊?不认识。”顿了顿,“好像见过,在你失忆之前。”

“那时候我什么样,在做什么?”

“不知道,就一个小兵,给你团长送信,就那一面,你那个团个个看着都精神,我差点要一个来,哪像现在人都打光了。”战场的尘嚣好不容易能在此刻安稳落地,其后皎洁的月亮正冷冷地凝望四方,乌鸦绕行的战壕里,两三个士兵没能凑出个完整的人,帐子里两个人对饮无话。喝到天蒙蒙亮的时候顾将军离开了,躺下又进入那个无数次循环的梦里,我喊:“你是谁!”他抓着我的手焦急地写下两个字母,又被淹没在影子里。

那个人写下了XH。

人逐渐打光的时候,战事也开始焦灼起来,每天与顾将军一面联系援军,一面指挥前线,可很快敌人打得我们四面楚歌,我们仿佛犹斗的困兽,派出去传信的一个也没回来,援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到,顾将军不想看着鲜活的士兵变成嶙嶙白骨,准备亲自突出包围传信,早早把一切托付给我。他说完三天内没有回信就拼死杀出重围,留条命苟且偷生后就直接放倒了我,任由我悲愤中昏迷过去,又梦到了那个影子大军。这次为首的人变成了顾将军,一脸少年英气,胸前大片血染地军装好像一点也没妨碍。他说,“阿欢,好好活着,好好活下去。”我如梦方醒,那个看不清脸的人正喊的这句话,“好好活着!好好活下去!”

炮火四起,容不得我回味。无数次的厮杀后身边的面孔越来越陌生,突然想起顾将军说人都打完了的话,这些稚嫩的脸和血肉纷飞的战场格格不入,原来顾将军早就明白了,所以叫我苟且活命。薄云惨淡,黑烟彻底占领天空的时候已经来到第四天,顾将军走的第四天。一张张麻木又迷茫的脸转向我,万般苦楚涌上喉头,还是战吧,马革裹尸和苟且偷生总有个答案。零碎的反击从枪炮到赤膊,生和死忠和义在两岸相互拉扯,人红了眼睛,想望一望远方的家乡,却在此地交付了短暂一生,变成刀刃上一抹绝望的红。

人在绝处的时候总会想点有的没的,寄希望是一方面,认命也是一方面。但我没有想起母亲,没有想起故乡的挚友,脑子里闪过一人一影,那人是顾将军,我想他是不是还在哪个死人堆里喘气,念叨着叫我别死了路过救他,还想着那个叫我活下去的人影,每个午夜梦回都在想她到底是谁,却总也得不到答案,难到到死还得带进坟墓吗。又一次进攻开始,卷刃的刀和站不稳的我们等待着死亡来临,机械地挥动武器,像被踩塌的玉米高粱一个个逐渐倒下。

“顾大骗子,你还活着没有?”绝望之余突然替将军难受。

当最后一人被敌人踩在脚下肆意砍杀的时候,援军终于到了,一阵机枪扫过,顾将军连滚带爬地飞奔到我面前,看见还在喘气,将军落泪了。

“撑住你不能死,我当时挑那个就没挑到,你死了我上哪去找这么机灵的副官去。”

顾将军背着奄奄一息的我走向医疗兵,不妨冷刀飞过,被我挡下,其实我看见了那个没死透的小兵,我想者这次老天该接我走了。

突然醒过来,感叹自己还没死,但是又觉得在梦里,影子大军又出现了,这一次他们的脸很清楚,为首的那个甚至和我很像,他问我怎么到这里来了,我说可能是死了,他说不对,他保佑我长命百岁,我问那人是谁,他笑笑没说话,拉着我去见影子团的每一个人,他们看着我,有的高兴有的落泪,一个像团长一样的人走出来对我说,“咱们这里没有一个孬货,留你一个我们就都安心了,以后记得偶尔来看看。”顾将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我身后,拽着脖领子就要走,那个长得像我的人拉着我的手不停地写着什么,直到我被拽走他还在望着我。

“你准备躺到什么时候欢欢,副官没了咱跟谁喝酒去啊,快醒过来吧。”迷迷登登看见昔日大将军在床边深情流露,还流了几滴伤心泪,我以为自己还没醒。

“寂寞?将军。”沙哑的声音吓了他一跳。

“啊你个天杀的!呸呸呸!醒了醒了醒了,破菩萨顶用了。”

“你小心,你断手,断脚。”

顾将军跑了两天两夜,还挨了枪炮,报信的看了还以为是细作,后来他搭上战车带着援军马不停蹄地飞奔回来,那时候我要是清醒着,也准让他那个逃荒样笑死。

这一战又几全灭,只是这一次多个将军陪着。我甚至想我难道是个煞星去哪哪没,但是影子团团长说我不是孬货,顾将军也感激我还活着,还有那个总在我手心写字的人。

“我还想起点事,以前我挑了个兵没挑来,他说要走就带着他的兄弟一块走,你团长一听不乐意了,两个都是好苗子不肯给了,那个兵好像跟你长得一样,我看看,”上上下下被看了一遍,“越看越像,撞鬼了。呸呸呸!鬼啊神啊的没有个将军样。”

“呦,病号见病号两眼泪汪汪呀顾帅~”进来换药的护士见我们俩沉默调侃了一句。

“哦哟,可别说了,还疼呢~好人儿,先给我换吧。”我们将军吧,哪哪都好,就是见着好看的总犯贱,难怪护士叫他滚。

换好药护士把军章放在床头,“这是从你军装里捡的,你们团还有这个呢。”我诧异,“不会它才是煞星吧!”

“说什么呢,写了名字的,应该有祈祷的意思吧,我见过一样。”

“什么时候?”

“很久了,那场战争很惨烈,据说只有一个幸存,还伤得很重,不知道活下来没有。战场上下来的人嘛,断手断脚烂头烂脸多了去了,可是那次每个人都少点,拼不出一整个还被烧得面目全非,太难了。我经手的那个,背面没有一个好地方,走的时候手里捏着这个。”

“背面有字吗?”

护士摇头,“不记得了。”

这些年在战场上舍生忘死的时候顾不上以前已经遗忘的部分,梦里那位团长一样的人却说偶尔去看看,看谁?去哪?我到底是谁?好多个问题在脑子里面吵闹。

恢复期顾将军常常吊着手,坡脚走过来找我说话,我跟他讲了一直以来困扰我的梦,顾将军说亡魂不害人,生死清白,帮我查查以前的人祭拜祭拜。过了几天顾将军带着位老人来了,据说是我那个旧团的军医,那一仗没有跟上,所以现在还在队伍里行医,那位医生也看到我就使劲揉眼睛,确认了我是人后缓缓开口,“团长该安心了,咱们团没有孬货,还留下一个根。”

“这话‘团长’也这么说。”

“你也见到他了?前几天他告诉我他要走了,剩下一个兄弟没事了他就安心了。”我们聊起以前,医生讲了很多,我问起军章的事他却说没有这个东西,打仗带大旗就够了。我找来那个护士再三确认是不是见过另一枚一模一样的,但又无从得知它主人与我的渊源。

战争轰轰烈烈地结束了,灰蒙蒙的大地逐渐被谷物绿树修补填好,战时的遗迹也改造成宜居的村落,国家在一片欣欣向荣中逐渐走上正轨,安定富足的生活也随之而来。顾将军住在新的烈士陵园附近,他说要陪着他们说话,而我则常常到纪念馆去看他们,偷偷掉眼泪,还告诉别人那是我的兄弟。有一天我看到自己记忆开始时在战场的照片,旁边很多文字资料讲述了那场战役,这照片里角落有一个不起眼的军章被我察觉,就在我爬出的那个地方旁,一个手拿着军章的战士似乎极力地望向我,他的背面已经没有一块好地方,但侧脸隐隐地挂着微笑。我急忙找寻工作人员要到花名册,终于找到了这个人。奇怪的是他与我同名同姓,而那枚发黑的军章背面也是我名字的缩写。纪念馆的工作人员给了我摄影师家人的联系方式,当年那位摄影师已经去世了,留下几本记录战事的日记。日记写道那天:[士兵从战友的尸骨中重生,举目四望却无人生还,那该是怎样的痛苦。跟随医疗队救援时又得知了那个美丽又绝望的故事—交换信物的情人即将阴阳两隔,他望着对方微笑,在对恋人无尽的担忧和欣喜中走进了天堂]。下面还附上了照片,沾血的军章仍闪闪发亮,清清楚楚的刻着我名字缩写,我恍然大悟,花名册上那位幸存者就是我,但我的照片下署着[幸存老兵—许欢],记忆相互串联,生命中的人物鲜活起来,从入伍到战争,故事逐渐浮出水面。母亲说生我的时候有报喜鸟在窗外鸣叫,她就取了欢字给我,希望我一辈子吉祥如意欢欢喜喜。承载着天意的鸟也成为我最喜欢的鸟,军章上也正是那种鸟。

时至今日,我仍然没有想起与那位恋人的点点滴滴,但各种拼凑起记忆也逐渐将极致的思念深深地根植在脑海中,那个我一直寻找的人竟早早与我在战场上相忘江湖,这份痛苦将和思念一道,长成生命里的一棵参天大树,百年之后可与之树下乘凉,倾诉衷肠。


恋人视角:“阿欢!团里发的,戴着。”

“什么东西啊,哇,报喜鸟啊,可真吉利。”青年人摸到徽章背后的凹陷,问:“这后头写的什么?”

“唔,我刻的,刻的名字。”

“那我也不叫x h啊,哎,你拿的是我的,这个后面才是我的名”

与之对话的青年躲开对方的手,把徽章装进口袋,“你拿着,那是许欢。。。我姓许,你是欢,我许给你!”小心思被发现,羞得青年人不敢对视,拨腿就跑。但被人一把拽住,“我愿意,坐下好好说。”战时能有份如此安谧温柔的情感,这可能也叫闪着光辉的人性。其实我早就知道这场仗有去无回了,所以我要跟在他身边。

“阿欢,家里寄来的,最喜欢吃这个了,快尝尝。”

“你从哪搞来的!现在这么乱,来,张嘴。”

当然不能告诉阿欢我替传信员跑了多少次凶险的任务,才能从家里拿到这些。就算最后战争的结局无法改变,我也要让阿欢快乐。

战场遍地都是散落的肢体,我找不到我的阿欢。他在人堆里,身上的血洞让我心疼。

他躺在人堆里,身上还有个洞,来不及了,问天的炮弹不给我时间。阿欢,我要你活下去。

耳朵里的轰鸣把我叫醒,发亮的徽章掉在一旁。心里的声音不断响起,“阿欢怎么样?阿欢没事吗?”我看到他慢慢醒来。太好了,但他会忘记我吗?唉,阿欢,好好活下去,别等我,忘了我。

青年人没发出的声音和最后一口气垂在嘴边,随着生还士兵一步步走出战场,他也慢慢闭上眼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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